李鴻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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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于《南開管理評論》2022年12月

　　摘要：

　　商業生态系統在受到重度負面沖擊時會在整體韌性水平上表現出何種差異，這與系統結構設計有何關系？本研究基于複雜系統層次嵌套理論視角，将特定商業生态系統集群内、同一生态位上的集群以及跨生态位集群的組件聯結結構與系統整體韌性聯系起來，分析提煉這三個縱向嵌套層次的聯結結構特征與生态系統整體韌性的因果關系。借助圖論工具進行雙案例對比研究發現，①集群内組件間相互依賴性越低、中心化程度越高，②同一生态位上異構性集群分布越廣，③跨生态位集群間集成化（或一體化）程度越高，該生态系統的整體韌性就越強；④且這三個層次的聯結結構存在整體關聯性，通過嵌套關系共同作用于生态系統的整體韌性水平。生态系統架構者應基于縱向嵌套層次設計不同形态的聯結結構，使商業生态系統在重度負面沖擊中具有更強的整體韌性。

　　關鍵詞： 

　　生态系統；功能組件；組件集群；聯結結構；系統韌性

　　基金：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數字經濟驅動中國制造業企業生态型商業模式創新與管理變革研究”（20BGL094）；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成熟企業戰略創業生态系統的生成機制與循環效應——兼對中國‘五行學說’科學化的探索”（72172154）；中國博士後科學基金項目“數字賦能中國制造業企業綠色可持續發展研究”（2022M723474）。

　　引言:

　　2019年底爆發的新冠疫情，既為一些企業帶來了生存與發展的嚴峻挑戰，也為一些企業提供了快速成長的絕佳機遇。以疫情防控最為嚴峻的2020年2月為例，電子商務領域的拼多多、淘寶系等頭部電商平台營業收入普遍下滑30%-50%，而京東商城卻逆市上揚，其營業收入同比增長了20.7%，淨利潤達10.57億元，與疫情前預期的增長10%及虧損1.1億元相比，此業績表現格外亮眼。新冠疫情給不同企業帶來的這種截然不同的影響，引發了學界和商界的激烈讨論，“組織韌性”随之成為一個備受關注的“熱詞”。然而，電商情境下的組織是一個超越單體企業的概念。某些電商之所以受到嚴重沖擊，并非其平台自身原因所緻，而是因其利益相關者“不給力”造成的。例如，與電商平台并不具有直接合作關系的快遞網點企業（如“四通一達”加盟網點，合作對象是平台商戶而非交易平台）在受到疫情沖擊後出現了跨區域“配送難”問題，反向對上遊交易環節産生了嚴重阻礙。單憑提升某個企業自身的韌性，并不能使上述問題得到有效解決。相反，将韌性概念指涉範圍從單體企業擴展到其邊界之外，從企業所處商業生态系統這一更高闊視域來探究，将一方面有利于使作為韌性承載對象的組織（即複雜系統）的性質與内涵得以明晰，另一方面還有利于從複雜系統内部層次嵌套特征與聯結結構特征結合的角度闡釋重度負面沖擊下商業生态系統韌性差異的關鍵原因。本研究聚焦于如下問題：商業生态系統中不同企業之間直接或間接的聯結方式如何影響生态系統整體韌性水平？

　　為填補“行動者活動聯結與生态系統整體韌性關系”的研究缺口，本研究基于巴納德對組織是“經過有意識協調的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人的力量或活動協作系統”的定義，将生态系統參與者作為提供價值活動的行動者，以功能組件（Functional Components）為聚焦點，研究組件之間及組件集群（Component Clusters）之間的聯結結構。這種“聯結”既不能簡化為各個行動者的集合，也不是各個雙邊關系的簡單疊加，而是覆蓋整個系統範圍的網絡化關系。由于生态系統中的單個行動者可能貢獻于多種價值主張，同時涉足兩個及以上不同集群的價值活動，且有着各自的需求與利益，因此生态系統往往是一種結構複雜的活動系統。作為本研究考察對象的電子商務生态系統，就體現了複雜活動系統的典型特征。其聯結結構将商品供應、搜索交易和物流配送等跨産業邊界的價值活動，通過标準界面和程序化接口連接起來，形成更高層次上的價值主張。當各價值活動環節相對獨立，且對外具有開放性或介入多條活動流時，其所處的位置可稱為生态位（Niche）。

　　 鑒于商業生态系統是一個複雜活動系統，本研究嘗試基于複雜系統層次嵌套理論視角展開研究。對外的開放、橫向的解構和縱向的關聯，是複雜系統結構研究中不可或缺的理論維度。本研究以居于不同生态位上的組件集群為重點分析單元，在其與内外、橫向和縱向關系中，全方位地考察特定生态系統整體韌性的來源及其影響。具體研究方法上，以新冠疫情重度負面沖擊為情境，借助大型電商生态系統的雙案例對比分析，運用差别複制邏輯探究生态系統中處于相同或不同生态位的組件間、集群間的聯結結構特征對受到重度負面沖擊時的生态系統整體韌性的影響，從而為通過生态系統結構設計提升整體韌性提供實踐啟發。

　　結論、啟示與展望

　　（一）研究結論

　　現有文獻關于生态系統的結構如何影響系統整體韌性，尤其是受到重度負面沖擊時的影響研究還非常有限。為了豐富該情境下的理論研究，本研究将生态系統中縱向三層次結構——集群内組件聯結結構、同一生态位集群組件聯結結構、跨生态位集群間組件聯結結構——與生态系統的整體韌性聯系起來。運用圖論工具開展雙案例對比研究發現，在重度負面沖擊下，商業生态系統中集群内組件之間的中心化水平越高，同一生态位上的異構性集群分布越廣，以及跨生态位的集群間集成化程度越高，生态系統的整體韌性表現就越好；而且，縱向三個層次結果之間具有整體關聯性，共同作用于生态系統韌性。

　　（二）實踐啟示

　　本研究對企業管理實踐具有重要啟發意義。随着全球營商環境不确定性的提升，生态系統中關鍵和重要企業的管理者需要超越“本企業”視野和思維局限，從複雜系統整體立場出發思考和解決問題，為多方參與者共栖的生态系統架構一個具有良好整體韌性的組織體系。

　　1.應積極推進跨地區業務網絡的“本地化”轉型

　　此次疫情對跨區域商品供需配給業務沖擊嚴重，但對京東倉儲、生鮮配送、餐飲外賣等具有本地化特征的業務網絡沖擊不大。這些業務雖然也具有平台化、網絡化特征，但不同地區間組件相互依賴性較低，這就避免了地區間負面的連帶效應和擴散效應，不僅提高了業務整體穩定性，而且有助于受沖擊地區業務的快速恢複。

　　2.應積極推進自身商業模式的多樣化

　　對于同一産品或服務，企業應設計多種商業模式來滿足目标顧客的需求，即價值主張的“多重實現”。如京東生态系統中，商品交易方面，自營模式與平台模式“并行”，多種路徑協同滿足用戶需求，不僅實現了品類與品質的互補，而且提高了需求滿足的連續性；商品配送方面，本地倉儲配送服務與跨地區配送服務“并行”，多種路徑協同提供配送服務，不僅實現了速度與成本的平衡，而且确保了商品送達的穩定性。

　　3.應積極推進系統内重要節點業務的自主可控

　　由于生态系統内提供價值活動的企業往往具有跨行業特征，在應對突發性沖擊時難以形成快速協同與聯動。因此，生态系統中的關鍵和重要企業應盡快布局跨界重要節點業務的控股化或自營化（集成化），從而提高關鍵節點業務在危機情境下的集中控制與應急協同。

　　（三）研究局限與未來展望

　　本研究尚存在一些局限需要未來研究予以補足。首先，對于多層次嵌套的複雜商業生态系統研究而言，雖然運用圖論工具進行雙案例對比分析非常适合本研究，但是在理論普适性和穩健性方面，仍然需要增加樣本量以确證研究結論。其次，本研究所選案例為電商生态系統，并未涉及技術研發與創新型企業、生産與制造型企業作為關鍵行動者的創新生态系統或創業生态系統，故所得研究結論對于供給側生态系統的解釋力有待進一步檢驗。最後，本研究将新冠疫情作為生态系統面臨的一次重度負面沖擊的自然實驗，但該自然實驗僅僅是重度負面沖擊事件中的一種類型，未來可以拓寬重度負面沖擊情境，提升本研究結論的普适性。

　　李鴻磊

　　bevictor伟德官网bevictor伟德官网副教授

　　主要研究方向：商業模式創新、數字經濟、平台戰略

　　李鴻磊,王鳳彬,張敬偉.什麼樣的商業生态系統在重度負面沖擊中更具整體韌性？——基于複雜系統層次嵌套理論視角的雙案例研究[J/OL].南開管理評論，2022:1-23.（網絡首發） 

　　http://kns.cnki.net/kcms/detail/12.1288.F.20221214.0911.001.html